博涉多优 自成一家
——马骏华书法艺术访谈
文/邓洪玉
铁画银钩钟秦汉,挥毫落纸如云烟。
力透从容浓淡里,桃李蹊下已忘言。
这是马骏华先生为我校师生现场示范书法创作时,我做为主持人写下的一首小诗,受当时现场气氛感染和马老书法作品的视觉震撼,连平仄都不及推敲,脱口而出,直到现在都不愿修改。
我一直认为马老的字是将秦汉的隶书进行草化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“马体书法”。带着这个疑问,我访谈了马老。
从书法家的年龄来看,马老其实不老,今年六十八岁,大家尊称“马老”,实在是因为他与书法结缘的时间很长。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达州的街上随处可见马老写的牌匾。后来与他相识才发现他对历代书法家如程邈、孙过庭、黄庭坚、米芾、王铎,近代的沙孟海、启功都观摹吸收,对二王颜柳更是专心致志,临摹不断。虽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已很有成就,但仍然向章继肃、何应辉等书法家问业解惑。听章老继肃先生讲,马老经常去他家中交流访学,观章老挥毫,自言胸襟逐渐开豁,眼界逐渐扩大,从此特别注重气魄,注重骨法用笔,注重章法变化。后来又与何应辉先生结识切磋,获益匪浅。同时,马老在书法学习中遍寻历代名家墨迹,反复研究,旦夕临习,境界不断提高,时间长了,就形成了自己的气质和风格。从马老经的书法作品中不难看出,其精于用笔,善于用墨,雄浑中具刚健之骨力,厚重里见挺拔之硬气。
我和马老认识多年,但很少同他谈论书法方面的问题,为了这篇小文与他相约在凤凰山下巴山书画院。
马老笔力遒劲,我知道他对碑刻颇有研究,所以开门见山问道:“在我教学中,学生临摹魏碑总觉得用柔软的毛笔难以摹习方俊的刀刻,力不从心。能不能谈谈您的看法呢?”这个问题引起了马老的兴趣,他认为,中国书法流传几千年,比较起来墨迹太少,而碑版经过临摹翻刻留下的就多一些,但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根本问题,那就是刻手问题。由于宋代和清代涌现出了不少金石学家,好多以前无人问津的山野刻石都被重视起来。但有的碑石因为刻手的问题是非常拙劣的。我们从1930年西北科学考察团从新疆吐鲁番发现的大量高昌国遗物,就能说明这个问题。比如《画承及妻张氏砖墓志》,作于章和十六年,相当于西魏大统十二年(公元546年)。志文一共八行,后面三行留有硃笔墨迹未及镌刻,前面五行已经刻好。从刻与未刻的字中分析发现硃书各字起笔收笔与今天运笔大致相同,但前面五行经过刀刻笔笔出现方饬,基本不像毛笔所写。这就是因为刻手拙劣,未能领会书写人的笔意,改变了书写者的书法风格,信刀切凿进行了第二次创作。所以我们在临习时要透过刀痕见笔痕,从碑中再现毛笔书写的场景,这样才能达到学习的目的。
谈到书法美的时候,马老说,书法的美感从基本作用上讲应该有两种,这两种是统一的、不可分割的。一种是柔性的,用来表现情感的,叫做韵。一种是刚性的,用来表现意志的,叫做气。这两种不同的情感表现方式反映在书法作品上,就形成了书法作品不同的特色,与其说这是书法作品风格不如说是书法作品气和韵的流露。而这些又具体表现在毛笔和汉字上。我们知道汉字是象形文字,源于物体形象,虽然发展到今天,它的象形成分已经很少了,但作为书法艺术来说,它还是万变不离其宗的。书法艺术要用形象思维来创作,才能寄托作者的情感和意趣。把字写活,这不仅在创作中如此,就是在书法欣赏和评论时也是如此。
关于写字的筋骨和楷书死板的问题,马老认为“筋骨不生于笔,而笔能损之益之,血肉不生于墨,而墨能增之减之”(见《书筏》),这是很重要的。这就要求书法要有生命力,字要丰满,有飞动立体的审美意趣,点画运笔有力,不可平铺纸上。楷书临习死板要用行草书化解,就是在学习楷书的同时也要学习行草书,这样楷书才会灵动,不会死板。
最让我吃惊的是,马老还对竹简、木牍、帛书以及金文也进行了研究和临习,极能得其神髓,更为系统地探索了殷商甲骨、青铜铭文。喜欢气势充沛、劲挺豁达,同时也爱好舒朗有致、姿态飞动。这看起来似乎矛盾,其实这正是他熔南北之长,上溯殷商,下追明清诸家终于形成了自己刚健、雄厚、气势磅礴的风格。
一个人的书法成就与其学习态度、社会见识、文化素养、情感经历密切相关。而马老取得如此高的书法成就,应该与其对书法理论的研究、书法历史的分析和书法技巧的训练分不开的。马老认为,我国书法艺术有几千年的漫长历史,涌现出了大量的杰出人才,产生了丰富的书法艺术遗产,所以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,用他们来指导自己的书法艺术研究和创作是必经的道路。因此,在临摹古代碑帖时,不仅要钻研各种字法、笔法、章法和技巧,更重要的是从中领会其神韵,探讨他们成功的经验,沿着他们的路子继续前进;临摹是学习的过程,创作才是最终的目的。因此,必须反复细致地读帖,认真品味、领会碑帖中的风神面貌,不仅要注意外在的有形,还要充实内在的无形。因此,必须探索书法学术理论,加强传统文化修养,提高见识,形成正确的美学观点。因此,马老常以“活到老,学到老”自勉,坚持临池,寒暑无间,挥毫自如,且多新意。对于登门求教者,不管你的书法水平如何,即便是初学写字的儿童,总能言传身教,诚挚待人,谆谆相告,具体辅导时,也是竭尽全力,毫无保留。
“共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”,这次交谈,马老言之娓娓,作为一名书法教师,我从中受益不少。